一
五月，外面繁花似锦，郁郁葱葱一大片。
民政局里面，郑阳和我手拉手坐下，拿出各自的身份证和户口本，几分钟后，我们就拿到了红彤彤的结婚证。
高兴是不言而喻的，紧紧拿握着结婚证， 我还是恍恍惚惚，觉得像做梦。
二
我叫张瑜，今年38岁，算上这段婚姻，我已经经历过三段婚姻了。
正因为如此，原来对婚姻早就失望的我，没想到会有第三段感情会等着我。
大概是我在原生家庭中太缺爱了，第一段婚姻时我才22岁。
那个混子男人给了我一点点的甜，就让我甘心嫁给他，还自以为是感天动地的真爱。
直到发现他对我失去新鲜感以后，又有了新的小太妹跟他暧昧不清。
我年轻的心，高傲的自尊都受不了他的欺骗，干脆利落地离了。作为女人最庆幸的是，当时没有娃。
第二段婚姻里，前夫跟我是同一个行业，原本还带点竞争对手的意思。
不知道他哪里打听到我离异单身，和他差不多同病相怜，就慢慢地由竞争对手转换成合作伙伴。
只要有我参与的谈判，他都不再参与，还处处以各种名义保护我。
同行业的人都笑他，说看不出来他是痴情种一个。
女人表面上再要强，骨子里还是希望有个人能保护。时间一长，我就接受了他对我明里暗里的好，缴械投降了。
这相比第一段婚姻，我认真得多。感念他对我丝丝缕缕的好，我生下了女儿小团。
可美好的日子也随着小团的到来变了样。
很奇怪，前夫不喜欢她，一见她就皱眉头，嫌她是女生，嫌她吵得他晚上睡不好，嫌她烦人，嫌她不分时间和场合地要吃要拉。
在我眼里那宝贝非凡的天使，却被他嫌弃成狗一样，我自然不能容忍。
他嫌弃团子就如同嫌弃当年的我，记忆回到我的痛苦童年时，当初我爸嫌弃我的模式。
那是我用了二十多年努力才逃离的家庭，我怎会让它在我心爱女儿的头上，再一次上演。
我绝诀地离了婚，前夫把仅有的存款一次性全给了我，当买断女儿的抚养费。
时间过得很快，心里的伤疤却一直都没彻底好过。我不再相信别人，尤其是男人。
也有人给我介绍过其他的对象，一想到孩子，我以为这辈子都与婚姻无缘了。因为我不能忍受孩子受别人，一点点异样的眼光。
带着女儿我在外拼了几年，实在太累又兼顾不到女儿，就诀定返回老家，在老家的小县城扎了下来。
先用手头的钱买了个八层新的小两居，让我们至少有个窝。再把女儿送到学校，我想办法做点小生意。
三
这两年疫情下，外面的工作也不好找，看到老家反而没受疫情多大的影响，我就找了个门面，专们卖水果，养活我和女儿。
因为自己做老板，开关门的时间都由自己定。
白天我有时间接送孩子，晚上我们就一起在店里守着做作业，大概九十点钟才一起关门回家。
有时候听团子叽叽喳喳地回来讲，她今天又交了几个新朋友，老师们待她都很好，望着她开心的笑脸，我觉得所有的劳累和伤痛都值得。
只是没想到，临到快过年，随着外面回来的老乡越来越多，把病毒扩张的风险加大了。
一天之内，小城里一下子增加了十几例阳性病例。没办法，全城居家静默，除大型商超和药店外，所有的店面全关。
这一关，我每天的房租水电等损失肉眼可见。最重要的是店里的水果，有些水果根本放不了几天，其余的，就慢慢有异味和烂掉了。
那些可都是真金白银呀，我心里是真着急，想着反正是烂掉打水漂了。
我捡出一些好点的，把它们打理干净整理好，放到漂亮的明亮的塑料果杯里，盖上盖子，把它们送到各门岗那里，在小区群里打招呼，有需要水果者自行到门岗那领取。
群里顿时热闹起来。
有个声音说了一句，“今年实体店的生意很不好做，大家能帮就帮点，有需要水果的，可以在小区直接下单！10块的，20块的，30的都可以。反正在外面下单买也是买，小区里的邻居，要长期相处的，肯定不得亏我们嘛！”
对呀，我怎么没想到，可以通过手机就在小区卖水果呢。
有人在群里问：“能不能几种水果混合打包送到门卫那里呀”
我赶紧回到，必须可以呀。
于是大家10块20块地踊跃下单，我连忙装货，并招呼团子帮忙记录余下的订单。
打包分理好后，我分批次将这些打包好的带下楼送到门卫那，给每个客户打电话，叮嘱他们上门卫那儿去取。
等这一通忙碌下来，店里的水果除开烂掉的，都一售而空。我心里的惊喜自不必说，还小赚了一笔，不得不感谢群里那个人的“仗义直言”。
团子说还有没预订到的，我挨个打电话表示歉意，承诺后面有货了，我会一一送到。
我特意看了下那个帮忙的好心人，上面显示5栋6 ～2，叫郑阳。我暗记了下来，以后如果有机会碰到，一定好好谢谢他。
四
半个月后，小城解封了。我又开始了以前的平静日子。
一天，小团带回来一个年龄跟她差不多大的同学来店家，说她叫阿美。我当时还责怪团子，她把人带过来了，人家家长会怎么说呢。
小美眨眨漂亮的眼睛，脆声让我不用担心，说她爸爸知道她在我这里。
我知道她爸爸指的就是小区里的某位邻居，就没再多问了。因为上次送水果的事，我一下子有了很多回头客户。
两个小女孩一下子让店里热闹起来，一会儿会跳绳，一会儿做游戏，一会儿背着我嘀嘀咕咕，仿佛有吃不完的话。
跳得累了，我就给他们装了点水果拼盘吃。直到她家大人来接她，小美还舍不得离开。
我笑着装了点葡萄放在袋子里，希望她下次再来和团子玩。来接她的瘦高男人要给钱，被我再三阻止了。
团子一直跟着我流浪，从没有固定的玩伴和朋友。现在安顿下来了，我希望她有快乐的友谊。
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，随着小美来我店玩的次数多了，我才知道，原来她也是单亲家庭长大，妈妈在她很小的时侯就与她爸离了婚，并很快组建了新家庭。
她爸爸，就是那天来的那个瘦高个，是她们学校的高年级老师。
离婚后，也有人给她爸介绍后妈。那时她小，虽有人看上了她爸，但不愿照顾她。
她爸也怕她受委屈，一直拖拖拉拉没把这事定下来，总说再看看再说吧。
这一等就等到了现在。
我没想到，世上还会有这样的男人。不是说男人大都是薄情的吗？相比自己的幸福和儿女的幸福，他们一般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。
这样的认知让我对他有了一点好奇，和一丝我自己也没察觉到的好感。
同时，我也更加疼惜阿美。不忙时我会给她们做好吃的小吃，一起评论我所遇到的奇葩顾客，做新奇的好玩的游戏，教她们扎好看的各种发式。
她和我家的团子同病相怜，从小得到的都是残缺的爱。也难怪，她们能很快地融入到一起，因为有那么多共同的话题。
慢慢地，我们的关系越来越融洽，小美几乎把我这儿当成半个家。
小美的爸爸，就是那个瘦高个的男人，也隔三岔五地买些水果，有时还帮我介绍朋友来买，我们之间也慢慢熟悉，联络多起来。
我也在那时才知道，原来他就是郑阳，小区里那个公义热心，帮我说话的陌生人，比我只大两岁。
五
一次，话题不知道怎么聊到前任，我就问他，当初为啥会离婚？
他沉默了一会，才沉声告诉我，前妻在他之前就有一个谈了六年的男朋友，因为不门当户对，她架不住家人的反对和挑唆，才嫁给了他。
婚后，觉得前妻始终不快乐，在产下女儿后更是如此，常在半夜偷偷泣哭，不顾女儿饿与不饿，如同行尸走肉。
那段时间他也日子难过，又要照顾孩子，又要上班，还得照顾前妻的情绪，。
在各种撒裂和拉扯中，他诀定，放她一条生路，让她去找自己的幸福。
余下的，他来承担。
在他看来，与其两个人都痛苦，不如让一个人幸福，痛苦让一个人担着，就够了。
我长叹一声，问他后悔过吗？
他望了望在跳跃着的小美，眼神由暗淡转向明亮，“后悔过，但又不全后悔”。
里面的各种滋味，可能只有我们这种经历过的人才会懂。
就如同很多人问过我同样的问题。后悔过吗？想放弃吗？
有过那么一瞬间的后悔和想放弃的想法，但如果让我重新选，我还是会作同样的选择。
不是标榜自己多么伟大，就是本能的选择。
再送走他们父女俩时，我和郑阳的关系发生了点变化。但我们都同时选择了回避，因为心里有些东西，确实让人无法自圆其说。
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，我们都没有再见面。
有时阿美过来玩，到了时间她就自动回家。也不远，因为我的小店就在小区对面，隔一条三米宽的小街距离。
六
在我以为，我和郑阳之间也就这样了吧。
一天黄昏，我接到郑阳打来的电话，他很紧张，说小美不见了。问我有没有看到？
我一边安慰他，一边问他最近有没有和小美吵架或喝斥她，他不自然地承认了。
放下电话，我拉下门面，一边走一边问团子，她平时爱和小美在哪里讲悄悄话玩。
我们一起去了文化公园，果然在那里看到小美孤独的身影，她正坐在一边的长椅上发呆。
在离她不远的地方，有一家三口，正愉快地滑旱冰。
小丫头平时看着嘻嘻哈哈很爽朗的样子，实际上心思最细腻了。
看到我们一脸的着急相，她笑了，眼泪却顺流而下。
她走到我跟前，双手搂着我的腰，头埋在我怀里，说的却是“妈妈，我就想叫你妈妈，不行吗？那么多的女人，只有你是真心疼我，你不知道我盼着这天盼了好久，……可我爸他胆小，怕你不同意……”
我听着浑身的血液都往上涌，疼惜，怜爱夹杂在一起，拥着她的小脑袋，“乖孩子，别管你爸咋说，以后我就是你干妈，你想啥时候过来找我都行。”
后面的郑阳听见我的话，也一脸激动的样子。我狠狠地剜了他一眼，胆小鬼，为了自己的面子，让孩子受这份委屈干啥？
见我无好脸色对他，他懦弱地道歉了，对，对不起，哦，还是谢谢你，这么快帮我找到了小美。
我横了他一眼，要感谢我可以，得请我们吃饭，我收干女儿了得需要一场仪式。
饭桌上，郑阳喝了点小酒。他鼓起勇气说出了缘由。
在我们刚搬过来他就注意了，他家是5栋6～2，我家在6栋5～1，两栋楼挨着，房间格局刚好斜临着对看。
前段时间的接触让我们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，这段时间他也确定了自己对我的心意。
是我一直以来的态度，让他不确定我的心意。他心里焦燥疑虑，怕自己空喜欢一场。
连小美都看出他这段时间的患得患失，让他上我这来买水果，他也不来，还让小美玩累了自己回去。
这天小美提到“妈妈”一词时，彻底引爆了他，他把小美狠狠吼了一顿。小美气不过，才有了前面发生的事。
七
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，想着他在课堂上对孩子们侃侃而谈的从容，现在对自己的感情却这般的胆小和怀疑，这，怎么会是同一个人干的事呢？
我对此很怀疑，但有小美的证词，这就是他干的事，我，我牙疼了……
但我是经历过两段失败婚姻的人，不会轻易的恋爱脑，更不是不理智，于是一一理性的分析。
从外部条件来说，我们大体相当，都是离异带娃，各有房子。我略有存款，还不当手心向上的女人。
唯一的是，他工作比我更有稳定性，更容易有成就感。
内部条件嘛，我们都是大学本科，他教书育人，我以前靠做销售起家。
比一般女人不同的是，我喜欢下象棋和各种体育赛事，对各路球星随手拈来，实事热点也能评个一两分。
而且我这样的女人，更有大局观，比旁人更会审时夺势
打住打住，张瑜女士，我们这是在认干亲，不是在做专业的条件匹配，再说，……你说的这些，我甘拜下风，我承认，是我高攀了……
没想到没想到啊，我的一世英名呢，到最后，认亲仪式以我俩都喝高了为结束。
真应了那句“酒壮怂人胆”，。曾经的两个怂人，有了两个小棉袄的包衬，才变得真正不怂了。
未来？当然是更美好的生活等着我！我霸气而自信。
其实无论你走入哪段婚姻，都要学会勇敢面对。
